穿过青铜舱矩阵的量子风暴后,三人跌入一片蠕动的黑暗。墨阳的械甲螳螂足刚触地,地面就翻涌起血肉质的浪潮——那不是土壤,而是无数纠缠的脊椎骨。每根脊椎末端生长着青铜色的神经突触,像珊瑚虫的触须般在空中开合,捕捉着意识波动。
“这些是…活着的刑具。”姒瑶的右眼黑洞收缩成针尖大小。她的视野穿透血肉表层,看到脊椎内部封存的画面:初代燧明族长被法典文字勒断四肢、巫族大巫祝的声带被改造成警报器、白虎械僧的神经网被锻造成锁链……受刑者的痛觉通过神经突触传递,在空气中凝成血红色的甲骨文,每一笔划都在重复嘶吼。
陆小心突然跪倒在地。他的心脏裂纹迸出青铜色血管,沿着锁骨爬向脖颈——某根脊椎骨正与他的朱雀纹共鸣。当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到骨节时,整片饲刑柱林突然沸腾,数百根脊椎骨如嗅到血腥的鲨鱼群般涌来。
“别切断连接!”墨阳的神经线刺入陆小心的后颈,强行稳定他的意识波动,“这些刑柱在读取你的创伤记忆…”
共鸣达到峰值时,陆小心看见了初代燧明族长的死亡循环。
那是个由青铜与火焰构成的空间。初代族长跪在《饲育者法典》的实体化巨碑前,碑文不是刻上去的,而是用他族人的神经纤维编织而成。牧云玄的虚影从碑文中走出,手中握着的不是刑具,而是一支沾满星尘的笔。
“写下‘自愿饲育’,你的血脉就能延续。”牧云玄的笔尖刺入族长眉心,脑浆混合着记忆被抽成墨汁。族长在极痛中狂笑,朱雀火从七窍喷涌,将法典碑文烧出裂缝:“我族饲火三千年,不是为了当牧云氏的柴薪!”
画面在此刻分裂。陆小心同时看到三百种可能性:
1.族长焚毁法典,牧云玄启动涅槃协议,燧明族被炼成青铜舱能源
2.族长屈从书写,法典诞生“自愿饲育”条款,朱雀火沦为牧云氏的打火机
3.族长将火种注入脊椎,血肉刑柱在此刻诞生……
现实中的饲刑柱林开始变异。与陆小心共鸣的那根脊椎突然增生出血肉花瓣,中心托着一枚燃烧的青铜密钥。姒瑶的右眼黑洞不受控地扩张,归墟之水逆流成漩涡,将整根刑柱吞入量子空间。
“这是初代燧明族长的遗骨!”她在吞噬过程中看到更多画面:族长将火种埋入脊椎时,偷偷改写了牧云玄的刑具代码,使得后来所有受刑者的痛觉都转化为反抗能量。
姒瑶吐出密钥时,整片饲刑柱林下起血雨。
每一滴雨珠都在半空凝结成《饲育者法典》的修订记录:
-墟痕前7年:新增第101条「自愿饲育者可保留30%自由意志」
-墟痕元年:修订第3条「天柱权威」为「天柱即牧云氏意志」
-现实维度:隐藏条款「CHAPTER系列实验体享有有限痛觉豁免权」
墨阳的械甲眼球扫描到异常波动。他在某段修订记录中发现原始版本的CHAPTER_01条款,文字间游动着巫真姐妹的火纹残影:“牧云玄在程序沙盒里复刻了现实历史…或者说,现实本就是升级版的CHAPTER?”
陆小心突然暴起。他心脏裂纹中的青铜色血管已蔓延至右臂,徒手撕开一根刑柱的表层血肉。内部不是骨骼,而是无数微型青铜舱,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十五岁的自己,胸口插着不同款式的剜心刀。
“这些是…我的可能性分支?”他的朱雀火自动护主,却将青铜舱烧成融化的金属泪。泪水落地后凝成新的甲骨文:「饲刑的本质是可能性阉割」。
姒瑶手中的燧明密钥突然暴动。
青铜外壳在高温中剥落,露出内部跳动的朱雀火种——这才是初代族长真正的遗产。火种灼烧着她的掌心,在皮肤上烙出动态碑文:「自由不可馈赠,唯能自焚相授」。
“接住!”她将火种抛向陆小心。两者接触的刹那,整片饲刑柱林响起三千种语言的哀嚎。陆小心心脏裂纹内的青铜血管被火焰熔断,朱雀纹重新变得纯净,而火种核心浮现出牧云青阳的加密讯息:
「刑柱坐标:乙木天柱底层第七神经节」
墨阳突然咳出带锈粉的血。他的械甲神经网与饲刑柱产生异常共鸣,左腿机械义肢自动解体,露出内部刻满《共生协议》的骨茬:“这些刑柱…在反向解析我的白虎密钥!”
姒瑶的右眼黑洞再次发作。这次吞噬的不只是刑柱,还包括空中漂浮的法典残章。甲骨文与程序代码在她的量子空间内厮杀,最终凝成一道血淋淋的新条款:
「所有觉醒者有权焚烧自己的饲育者」
当三人逃出饲刑柱林时,墨阳失去了左臂与右腿的械甲部件,陆小心的心脏裂纹暂时被燧明火种封印,而姒瑶的右眼瞳孔边缘多出一圈琥珀色光晕——那是吞噬过多刑柱记忆的后遗症。
回望身后,整片刑林正在集体自焚。受刑者的脊椎骨在火中舒展成自由生长的树形,树冠处结出青铜色的神经果实。哀嚎声转化为某种庄严的诵经声,仔细听却是初代燧明族长的临终狂笑被三千倍慢放的版本。
“不是我们在狩猎密钥…”姒瑶触碰眼角的琥珀光晕,指尖沾到程序化的血泪,“是刑柱在借我们的手完成初代的反叛。”
墨阳从残存械甲中抽出一根骨刺,表面浮现牧云青阳的实时坐标:“该去找下一位饲刑者了。”
陆小心按着暂时平静的心脏,听见燧明火种深处传来新的悲鸣——那声音来自乙木天柱的方向,与巫真原型体的频率完全一致。